碎陶片切入尸腹的瞬间,陈小七手腕微滞,黏腻的脏器堆里,鱼鳔胶裹着的油布包正在腐液间沉浮。
半片残蜡上的洪武六年春字迹犹新,朱砂印泥像渗血般洇进麻纸纹理...
油灯爆出个灯花,两淮鱼鳞图册的墨痕在陈小七眼底晕染成数阵。
当他推演出江浦县虚增七百顷的刹那,墙角的腌菜瓮突然倾覆。
浊黄盐卤漫过账册空印处,竟在霉斑间蚀出个蜷缩人形,与上月浮尸江岸的户部书吏投水时的姿态分毫不差。
“所有人,过来集合。”
陈小七知道,这件事事关重大,这里知道的人太多了,只能想方法能让他们保密。
“阿狗,今天的乞讨的收获怎样?”没等他们说话,陈小七先发制人说道。
“七哥,真的跟你说的一样,还好我机灵,不然就被至善和坊的刘威他们几个得逞了。”
“事情是这样的。”二狗篝火旁边絮絮到来。
——时间分界线——
让我们回到今天早上。
秦淮河面氤氲晨雾中,青石码头已泊满商船。
沿河酒旗招摇,蒸笼腾起白烟,油饼香气混着船工号子。穿棉袍的商贾与挑担脚夫挤过石板路,临水茶楼飘出评弹弦音。
“卖包子嘞,香喷喷的油饼。好吃的油饼,快来买呀!”
“陈酿兰陵香透巷,热锅羊肉配椒浆!这位爷里边儿请,烫得三沸的惠泉酒,三钱银子管够量!”
声音此起彼伏,络绎不绝。嘈杂的声音,还有着浓香的烟火气氛,使得这应天城添加了一丝生机活力。
“老爷行行好,灾星不来找;铜钱施三文,寿增九十春!”
这是阿狗他们几个也开始了他们今天的乞讨。
巳时,阿狗缩在临河茶楼的飞檐下,左手铜碗里的五枚铜钱叮当作响。
他余光瞥见灰布褂子下摆扫过青石板,三个结着九袋结的乞丐蹲到烧饼摊前。
油渍浸透的麻绳正巧在右手第三个绳结处发黑——善和坊的九袋弟子。
要饭的,你这切口倒是新鲜。疤脸乞丐用竹棍挑起阿狗的空碗,寿增九十春?
老帮主若真能活九十,怎不见他带你们吃香喝辣?竹棍突然戳向阿狗肋下要穴,带起破风声。
阿狗就势蜷身翻滚,碗中铜钱哗啦啦洒在蒸笼边
他抓起两枚沾着芝麻的铜钱,指缝间露出半截布条。
“三爷的飞蛇棍倒比上个月慢了三分,莫不是前夜在积善堂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