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筝飞多高,是放风筝的人决定的。老师充其量是个教书匠,给不了你更宽的眼界。要是照这么看,迷路也未必是坏事,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找见了新的天地。”我讨厌他这样贬损自己:“您是教书匠那我还不是一样!新天地有什么了不起的,”我赌气地说,“新天地都是狗屁,我就爱待在您身边。”“又说孩子话,”子谦理了理我的头发,“再过几年就该跟男朋友结婚了,到时候春节得在父母家过,总陪着我这个老师算怎么回事儿。”我说:“哪有什么男朋友,还不知道在哪儿待着数圈圈呢。”子谦笑:“总会有的。”我说:“那我也得在结婚之前就跟他说好了,除夕必须跟我老师一起过,答应不了就直接卷铺盖走人。”我说得无比认真,子谦却轻描淡写地笑了。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:“您不信是吧?那咱俩打赌好不好,赌我结婚之后回来跟您过年,打赌行不行?”“我才不赌,”子谦看了一眼窗外深深的湖水,又把头转向我,“这个赌不公平,因为你肯定会输。”
临近十一点半的时候,我和子谦走出了酒吧。整个西塘已经沉睡在了梦里,只有一家店铺还在街道的尽头亮着微弱的灯光,那是一家河灯店,铺面上摆满了各种颜色与样式的河灯,尽管没有点燃,却依旧斑斓了一片黑暗。我和子谦不约而同地站下来,不约而同地挑了一盏式样简朴的白色河灯。河水在深夜变成了一条波光粼粼却又无比漆黑的锦缎,灯笼的倒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。我蹲在河边,点燃了其中一盏灯。“爸爸,”我在心里小声说,“这个春节有老师陪着我,可我还是非常想您。”我把河灯放入水中,才发现子谦正望着远去的微弱火光,神情空茫。我走过去挽着子谦:“老师,子衿她一定能收到。”“我知道能。”子谦淡淡地笑了。
我们从西塘回来的时候,寒假已经临近尾声。隆冬的寒气依旧席卷着每一条街道,可我的心情却与离开的时候大相径庭。当把自己想象的太脆弱时,往往会发现结果比预想中坚强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