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张简陋的床上,神情呆滞,两眼空洞。
隆庆年间出生的无业游民,文盲,万历年间进宫的小杂役,天启年间的东厂提督,朝廷的掌控者,无数孙子的爷爷,生祠的主人,堪与孔子相比的圣人。
到而今,只剩破屋、冷床,孤身一人。
“荒谬,究竟是自己,还是这个世界?”放下热水,准备转身离开的安若素听到魏公公喃喃的说道。像是在问他,却更像自言自语。
安若素的喉结蠕动了一下,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是恭敬的站在房内,背对着魏公公。
“呵,四十年间,不过一场梦幻。”魏忠贤有些自嘲的说道,又有些不甘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“那不如死了吧。”门外传来冷冷的一句话。
安若素进来的时候,外面站着严密的守卫,守备森严。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,尽然有胆子说出这样的话。魏忠贤是落败了,而且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,可是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敢说出这种话打魏忠贤主意,明显是不简单。
听到有人说话,魏忠贤那呆滞空洞的眼神中难得的闪过一道神色,哂笑着说道:“你是来杀我的?”言语之中,没有丝毫害怕。
门外的人没有回答,在这个寒冷的夜晚里,没有月光,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气铺天盖地的袭来,在黑暗和风声中,安若素听到有人开始吟唱。
夜半,歌起。
〖一更,愁起
听初更,鼓正敲,心儿懊恼。
想当初,开夜宴,何等奢豪。
进羊羔,斟美酒,笙歌聒噪。
如今寂廖荒店里,只好醉村醪。
又怕酒淡愁浓也,怎把愁肠扫?
二更,凄凉
二更时,展转愁,梦儿难就。
想当初,睡牙床,锦绣衾稠。
如今芦为帷,土为坑,寒风入牖。
壁穿寒月冷,檐浅夜蛩愁。
可怜满枕凄凉也,重起绕房走。
三更,飘零
夜将中,鼓咚咚,更锣三下。
梦才成,又惊觉,无限嗟呀。
想当初,势顷朝,谁人不敬?
九卿称晚辈,宰相为私衙。
如今势去时衰也,零落如飘草。
四更,无望
城楼上,敲四鼓,星移斗转。
思量起,当日里,蟒玉朝天。
如今别龙楼,辞凤阁,凄凄孤馆。
鸡声茅店里,月影草桥烟。
真个目断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