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马文玉的祖宅是在深巷里,门前是水泥混石砾的地面,有些路段原本有一些青石板,现在也变得有点七零八落,落出底下粘腻的土面。
院子的一头是三间屋,迎面是中堂,陈设着八仙桌,滚云边几案倒高出八仙桌几分,边角处被经年摩挲,光可鉴人。
中堂西首的偏房被马文玉用薄板隔了里外两间,外间大些,摆着蚊帐深笼的大木床,是她与外孙女清云的睡床,带着两个樽耳的洗脚盆放在镜橱下面,还有些案台、竹碗橱之类的家什,里间就是堆些箱笼被褥,在拥挤中铺了张小床,备着给冯秋山用,冯秋山是马文玉的次子,不过二十余岁,自小在码头游荡,认识了一些跑船的船夫,近几年也便跟这些人沿河来回,顺便做些投机的小生意。东首的偏房也是这样隔了里外两间,正好与西偏房相反,外间小,里间大,最右侧一面墙都装潢了木窗扇,采光和通风都是绝好的,因此马文玉将这里租给了外地的一男一女,这样既便冯秋山一年半载不能回来,家里有了这笔进帐,也不至于缺粮少穿。
马文玉总是觉着这外地的一男一女模样傒侥,女子大约二十五六岁,据介绍他们来租赁房屋的中间人说,是北京来访友的,叫李馨兰,名字本就十分书卷气,身板带着北方美女的高佻纤瘦,有些骨格起伏,不象吴越女子珠圆玉润的,一张脸是上海画报里那种琼鼻樱口,眼角向下略弯的楚楚容貌,看言行举止、穿戴作派也不象是小户人家的女子。
至于那男子崔廷庆,五短身材,皮肤黝黑,少言寡语,属于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平凡长相,手指和掌缘都有茧皮,指甲里的污垢象是已经渗入皮肤里,就是拿钢丝刷,也刷洗不掉的样子。
李馨兰一搬进来就将墙上糊满了白色蜡光纸,整个东厢房的气氛一下就明朗了起来,她在外间将一个旧矮桌改成了梳奁的样子,紧靠在墙上,粉红塑料樽的镜子,花露水、珍珠霜、百灵鸟什么堆了半个桌面,她将一个巨大的塑料盆靠在薄板壁上,本来外间就不大,这样一摆出门的那面墙,却是什么东西也放不下了。
李馨兰在里间拾掇床铺,并在床前拉了根铁丝,想挂幅布帘,她斜倚在床沿给布帘穿挂环时,看见清云站在板壁外面,张着半拉脸向里看,一只辫子甩在胸前,虽然编得紧,但是焦黄稀疏,稀薄的一根,她笑笑,向清云道:“你是冯大妈的外孙女儿吧?叫什么名字?”
清云也不十分畏生,反而向里走了一步,但是眼睛却躲开了她的视线,讪讪地答道:“我叫孙清云!”
李馨兰笑道:“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