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是图财害命,躲过了土匪,山中还有那么多吃人的虎豹豺狼,备不住就给野兽填了肚子;其三,马成一个山东汉子,从没离开过老家,更别提千里之外的长白山了,不识关外深山老林中的路径,就算是误打误撞闯了进去,却又如何走得出来?
马成心里明白这条路往好了说叫九死一生,往坏了说必是有去无回,无奈眼下吃不上饭了,横不能待在家等死,左右是个死,不如豁出命走上一趟,万里有个一,要是老天爷开眼,让自己挖到个宝棒槌,一家三口就再也不用挨饿了。眼下这日子大人还好说,只可怜儿子马殿臣,还指望他日后“殿上称臣”,给老马家光宗耀祖,为了这个孩子也得出去奔命,他出去这娘儿俩也许还能活,他不走一家三口都得饿死,家中有他这七尺多高一把扳不倒的汉子,要饭都要不来。旧社会的妇女讲究三从四德,在家从父,出嫁从夫,夫死从子,纵使心中千般不舍万般无奈,丈夫的话也不得不听。马成心意已决,收拾好行囊包裹,与妻子挥泪而别。
当家的一个人去关外挖棒槌,留下马殿臣娘儿俩无依无靠,赶上大灾之年,村头的树皮草根都让人吃光了,哪里讨得来饭,哪家还有饭舍给你?娘儿俩无奈只好逃难进城,马老夫人用一块蓝布将马殿臣背在身后,手托半个破碗,东讨一口残羹,西讨一口剩饭,对付着过日子,拉扯着马殿臣长大。上无片瓦遮身、下无立锥之地,白天要饭,晚上在城西头的破庙中苦挨。
可也不能总要饭,赶上年景好的时候,当娘的就在破庙里给人家缝缝补补,干点儿针线活儿,过去管这一行叫“缝穷的”。很多穷汉光棍儿一条,衣裳破了舍不得扔,自己又不会缝补,干惯了粗活儿的手连针都捏不起来,只得麻烦这些大嫂子来做,也花不了多少钱,一两个大子儿足矣,缝补好了,这衣裳又能穿上大半年,赶再穿破了,就接茬儿送过来补,那衣服都是补丁连着补丁,补丁摞着补丁,三环套月的补丁。马殿臣他娘手巧,在家的时候,炕上一把剪子、地上一把铲子,就没有不会干的活儿。如今母子二人无以为生,除了缝穷之外,夜间在破庙中点灯熬油捻线,预备过年的时候换点儿钱,好歹把年关对付过去。有钱人叫过年,穷人过年那叫过关,尤其在老时年间,打一进腊月,大街小巷的年味儿就出来了,从腊八一直到正月十五,天天有例儿、顿顿有讲儿,杀猪宰羊、白面馒头都得提前预备下。穷苦人则不然,平时还能要饭,但是年关难过,过年那几天没地方要饭去。按照要饭的规矩,婚丧嫁娶、红白喜寿事可以登门乞讨,唯独过年不行。大年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