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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厅中一张大台,四个人分坐四角,正在赌钱,几名在地上。东边坐的是个络腮胡子,衣衫破烂,破洞中露出毛茸茸的黑肉来,自是那老叫化吴六奇了。南边坐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书生,却是李西华,当日在北京城里曾经会过,他武功颇为了得,被我忽悠了之后一直没再见面,不料竟会在柳州的赌场中重逢。西首坐的是个乡农般人物,五十岁左右年纪,神色愁苦,垂眉低目,显然已输得抬不起头来,八成便是那百胜刀王胡逸之了。北首那人形相极是奇特,又矮又胖,全身宛如个肉球,衣饰偏又十分华贵,长袍马褂都是锦缎,脸上五官挤在一起,倒似给人硬生生的搓成了一团模样,大约便是瘦头陀,这瘦头陀手里拿着两张骨牌,一双大眼眯成一线,全神贯注的在看牌。
韦小宝笑道:“四位朋友好兴致,兄弟也来赌一手,成不成啊?”说着走近身去,只见台上堆着五六千两银子,倒是那乡下人面前最多。他是大赢家,却满脸大输家的凄凉神气,可有点儿奇怪。
瘦头陀伸着三根胖手指慢慢摸牌,突然间“啊哈”一声大叫,把众人吓了一跳,只听他哈哈大笑,说道:“妙极,妙极!这一次还不输到你跳?”拍的一声,将一张牌拍在桌上,是张十点“梅花”,他笑容满面,拍的一声,又将一张牌拍在桌上。余人一看之下,都是一愣,随即纵声大笑,原来是张“四六”。也是十点,十点加十点,乃是个别十,牌九中小到无可再小。他又是闲家,就算庄家也是别十,别十吃别十,还是庄家赢。百胜刀王却仍是愁眉苦脸,半丝笑容也无。我之前对牌九也有些研究。一看他面前的牌,是一对九,他正在做庄,跟瘦头陀的牌相差十万八千里。心想:“这人不动声色,是个最厉害的赌客。”
瘦头陀问道:“有甚么好笑?”对百胜刀王说:“我一对十点,刚好赢你一对九点。一百两银子。快赔来。”百胜刀王摇摇头道:“你输了!”瘦头陀大怒,叫道:“你讲不讲理?你数,这张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,十点,那张牌也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,十点。还不是十点一对?”
百胜刀王仍旧摇摇头,道:“这是别十,你输了。”瘦头陀怒不可遏,跳起身来,不料他这一跳起。反而矮了个头,原来他坐在凳上,双脚悬空。反比站在地下为高。他伸着胖手,指着乡农鼻子。喝道:“我是别十,你是别九,别十自然大过你地别九。”百胜刀王道:“我是一对九,你是别十,别十就是没点儿。”瘦头陀道:“这不明明欺侮人吗?”
韦小宝再也忍耐不住,插口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