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屡历死劫的七爷而言,这种体会早就不新鲜了。如今险情消解,稍作喘息,沉默中开始艰难地包扎伤口,羁旅行商磕碰伤着的确免不了,因此也都常备金创伤药。
立在车厢旁,七爷看着那名棉袄狼藉的少年,神情复杂。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何等的荒谬,在战事渐止后,见识过他的方式和手段。
人在江湖,横行口外刀头舔血,凭地就是这份谨慎。不过他万万没想到,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诸生,箭术竟如此精悍超群,即便没有达到一己之力改变结局的程度。
却已令人难以置信,西厂这次的选择在青山岭的伏击堪称精绝,若不是路途中,一时心起,只怕这夜他们都要交代在这儿,虽然方才七爷与汪直对峙,但车阵里的情形他依旧看得清楚,自先前的混乱,到中途的溃败,以及这诸生的指挥过程…
无论是那名千户,还是承载攻击时的冷静状态,都让他意识到车厢中的人并不是普通的诸生,愈是仔细想来,他就愈发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可怕的人物。
选择切弦的时机和角度都堪称精确,憔悴平和的稚嫩外表下隐藏着冷静的灵魂,尤其是射杀汪直的弩箭,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七爷也感到不可思议,如此小的年纪。
他怎么能做到这些。相较之下,这些在草原上纵横捭阖的统领们的表现就有些逊色了。可不管怎么样,终究是他救了自己的性命,至于他是什么身份,已经不那么重要。
凛冽寒风中,撕裂的烟气遮住了半边天空,冷锋中尽是甜腥的味道,黯然地整理着东西,路艰难行苏景盯着车厢侧,耳际处寒风肆虐,入目中只有黑暗,自己仰面躺着,青山岭静地可怕。
月色凄凄,将这气息渲染的略感悲凉,外侧隐约有脚步声,不过隐匿在寒风中却听不真切,风声嗖嗖地在耳边拂过,黑幕似的青布棉帘飞扬在头顶,他环顾四下。只希望这都是梦境,
岭上两侧都是密林,被积雪覆盖的小灌木以及杂草堆,形成难看的凸起,似隐藏的刺客。
忽然间一手粗粝大手将他拉起,映入眼帘的是七爷那张又是血又是尘埃的脸。
轻轻晃动着他的肩膀,视线上下抖动着,只听耳际处有声音:“这次多亏你了,没说的,今后我张七这条命就是你的了。”
机械地看着眼前的面孔,早就知道这些人身份不普通,即便不知真实身份,但在这时也实在懒得再伪装出什么震惊的神情。
苏景默默看着那起伏不定,跃动不止的火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