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纱人偶的蕾丝头纱黏着褐色污渍，我蹲下身的瞬间，电梯门在身后重重合拢。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值班室的老保安，他浑浊的眼球在看清人偶的刹那骤然收缩，收音机里的童谣突然切换成刺耳的忙音。

造孽啊...老人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人偶，四年前那姑娘跳下来的时候，穿的就是这件带金线牡丹的婚纱。

腐臭的液体突然滴落在后颈。我抬头看见天花板的通风口缝隙里垂下一缕黑发，混着暗红血珠的发梢正轻轻扫过我的睫毛。电梯按钮全部亮起猩红的光，液晶屏数字疯狂跳动，在4与∞之间扭曲成眼睛的形状。

手机在裤袋里震动，第十张照片自动跳出来。这次是俯拍视角——穿婚纱的女人四肢反折成蜘蛛形态，正从404室阳台外沿缓缓爬过，她倒垂的脸几乎贴到镜头，暴凸的眼球映出正在拍照的陆川的身影。

姑娘？保安的呼唤让我惊醒，人偶和污渍都消失了，唯有衣领上的血渍证明刚才不是幻觉。老人从抽屉取出朱砂香囊塞给我，夜里莫要照镜子，尤其...他看了眼我锁骨处的红痣，尤其是淋浴的时候。

这个提醒来得太迟了。昨夜洗澡时，氤氲水雾中的镜面确实显现过诡异画面：每当我把水温调高，镜中人的发色就会变深一寸，最后竟浮现出苏娅证件照上的齐腰黑发。当时以为是水汽造成的错觉，此刻想起却浑身发冷。

陆川在晚餐时格外沉默。糖醋排骨的酱汁顺着他的筷子滴在桌布上，蜿蜒成一道符咒般的痕迹。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陈年伤口，形状像被戒指硬生生勒出的血痕。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中，他的影子在墙面分裂成两个交叠的人形。

凌晨三点零七分，我被冻醒。陆川的体温低得不正常，苍白的皮肤下泛着青灰色血管。手机显示二十七条未读消息，最新照片里苏娅正趴在我们床底，腐烂的右手从床垫边缘垂下，指尖离陆川的脚踝只差半寸。

黑暗中响起指甲抓挠地板的声音。

我僵直着身体摸向台灯开关，触到的却是潮湿粘腻的长发。床垫突然下陷，有人在我耳边幽幽叹息：他的婚戒卡在我气管里...四年了...浓重的血腥味中，冰凉的手指抚上我锁骨的红痣，多完美的替身。

应急灯在此时亮起，陆川手里握着那把青铜钥匙，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鸷。他的影子在墙面暴涨，竟显露出穿西装礼服的身形。抓挠声变成了利器刮骨的响动，床底缓缓渗出黑红色液体，在瓷砖上汇聚成四个数字：404。

为什么提前醒了呢？陆川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