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了话头,李素反倒有了聊天的兴致,忽然坐直了身子,看着她笑道:“辽东城被攻破,高句丽守军伤亡数万,连守军主帅高惠真也被我王师活擒,作为高句丽人,你心中难道没有仇恨之意吗?”
高素慧脸色顿时有些冰冷,纤手握着肉串的签条渐渐有些发颤,沉默片刻,冷冷道:“公爷是唐国权贵,渊博高雅之名士,何必用辞刻薄尖酸来讥讽奴婢这个异国弱质囚徒?”
李素呵呵一笑:“刻薄尖酸吗?哈哈,高姑娘恕罪,今夜我可能喝多了酒,出言不逊了。”
高素慧默不出声,将手中一串烤好的肉串递给李素。
李素接过,吃了一口,不由大赞,这女人虽说没干过侍候人的活,但学起来还是很有天赋的,没几天便得了他的烤肉真传,味道与自己亲手烤的几无差别了。
仰头大灌了一口烈酒,辛辣的热流在五脏六腑之间奔腾翻涌,李素舒服地叹息一声,哈哈笑道:“好酒!这辈子我造过不少好东西,马桶啊,牛痘啊,活字印刷啊,香水啊……包括前日攻破辽东城的震天雷也是我造出来的,不过若论我生平最得意之创,唯此烈酒莫属!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。慨当以慷,忧思难忘。何以解忧?唯有杜康……”
似醉似狂般的轻声呢喃,李素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已轻得听不见了,但高素慧闻言却浑身一颤,飞快扭头望向他。
“公爷,‘马桶’是什么?”高素慧轻声问道。
李素又喝了一口酒,笑道:“‘马桶’,哈哈,你们这个年代的人不懂,一千多年以后约莫便明白了,你要不要努努力再活个一千四五百年什么的……那可是个好东西呀,更衣解手之后,只消按下一个按钮,‘哗’的一声,全都冲走了……”
高素慧听得云山雾罩,完全是一脸狗看星星般的茫然表情,不过中原汉话里“更衣解手”的意思她还是听懂了,脸颊不由飞过一层红晕,接着迅速恢复如常。
见李素似乎醉意愈深,高素慧胆子又大了起来,继续问道:“公爷,牛痘是什么?”
暖和的炉火边,李素拎着酒囊,半阖着双眼,脑袋垂下,似已醉得更厉害了,闻言含含糊糊地道:“牛痘……就是治天花的。”
“……活字印刷呢?”
“印书……的东西。”
李素似乎有些不耐烦,揉了揉酸胀的眉心,说话也越来越含糊不清了。
见李素似乎醉得很厉害,而且马上要睡过去了,高素慧声音放得更低,如梦呓般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公爷,那个……震天雷,究竟是何物?